龙小白在脑子里过了几套方案都觉得不好，索性坐到桌子前，在纸上写写画画。

王琮秋就站在旁边看：“你这画的是灯光？”

龙小白点头：“王老师……”

王琮秋打断了他：“叫王叔。”好在没让他叫老王……

身后杨氵吉直接翻了个白眼，她可不想有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大侄儿。

龙小白问：“王叔，剧组的光源是什么样的？”

“只有一台500瓦的聚光灯，一台1000瓦的聚光灯，和一台3000瓦的聚光灯。”

这时候用的应该都还是卤素灯，用来影视拍摄的常用500~5000瓦之间。

西游剧组的全部拍摄设备就只有一部摄影机和一个三脚架，指望他们再搞出多么专业的灯光来也不现实。

这就只有用三角形布光了，龙小白在本子上画的示意图也是依照这个思路。

王琮秋见他写了一行字，忍不住念了出来：“使用多重柔光光源+反光板补偿，实现均匀照明。”

他就知道，这小子能有办法！

王琮秋问他：“啥是反光板？”龙小白想了想拿起桌子上李洪昌的烟盒，指着里面：“铝箔纸，一面是银色，一面是白色，把它粘在一张圆形的硬纸板上，只要面积够大，就能近距离把光线反射到模型的凹陷处，提亮阴影。”

王琮秋连忙掏出本子记了下来，他拿着钢笔，像虚心请教的学子：“那多重柔光光源呢？”

龙小白解释：“就是至少用三盏灯，主光、辅光和逆光。”

这就是最简单的灯阵，后来拍漫展和做直播这两个行业基本人人都会的理论，放在1984年也还是过于先进了。

王琮秋就一脑门子雾水：“你听我有三盏灯，就一盏也不想浪费是吧？”

龙小白直摇头：“全是聚光灯也没法用，还得改造。”

“如何改造？”

“主光不变，放在模型正面，作为主要照明。但是为了避免强光产生的过亮和过暗这个问题，需要加装柔光装置，使光线扩散。”

“啥叫柔光装置？”杨氵吉也忍不住开口了。

龙小白提笔画了个八角形的东西：“就是用白色纱布或者硫酸纸，然后再做这么一个罩子，把灯装在里面。”

王琮秋看出来问题了：“这不行，聚光灯的温度太高了，你再做个罩子给遮住，会引起火灾。”

龙小白也很无奈：“我也在想这个问题。”后来用的都是LED灯，是冷光源，灯光本身没有热量。

现在剧组3000瓦的大灯泡，离近了能把人给烫伤，后来龙小白给乌龟晒背的灯就是这种灯。

这个问题也好解决，固定不行就手扛呗，反正这个时代，人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

果然他一提出这个方案，立马就得到了王琮秋的支持：“我看行，做一个这样的八角形罩子，外面贴一层硫酸纸，让人举着。小白你继续说。”

“剩下来的就简单了，用一盏亮度只有主灯一半的光源，布在主灯对面或者下方，用反光板反射上去。最后再在模型的背部或者顶部打一盏轮廓光，突出整体轮廓，减少抠像时候的边缘毛刺。”

王琮秋兴奋地一巴掌就拍在了龙小白的后背上！他就知道，这小子不仅对ADO抠像门清，更是知道为剧组省钱。

他提出的这些东西要么成本极低、要么可以自制，而ADO系统对源素材的质量依赖度又高，布光显然是最有效的优化手段。

王琮秋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，穷追不舍：“你想到了灯光，那道具呢？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道具也给处理处理。”

就连杨氵吉都有点替龙小白打抱不平，觉得她丈夫有些故意为难人的时候，龙小白居然点了点头：“能。用木工漆，薄薄地给模型喷上一层，但不能厚了，否则会丢失细节。这样一来就能减少模型表面的凹凸差，让光线反射变的更加均匀，表面也更光滑，利于抠像时候的色彩统一。”

杨氵吉第一个不干了：“胡闹么！那模型花了咱剧组那么多钱，好不容易雕的栩栩如生，再给刷层漆上去，那不全毁了？”

龙小白回头看了她一眼，嫌她在这儿有些碍事……

这也不让干，那也不让干，龙小白恶趣味地说道：“那没辙了，让女同志做出点儿贡献吧。”

杨氵吉的好奇心也被他给勾起来了：“说吧，你想让我们做出点儿什么贡献？”

龙小白一本正经：“让女同志把丝袜都给贡献出来，套在模型上面，并用胶水临时固定。这样既能保留轮廓，又能让模型表面更光滑。”

李洪昌正在喝水，闻言这口水一滴都没浪费，扭头全给喷在了地上……

杨氵吉呵斥：“什么乱七八糟的，亏你想得出来！”

王琮秋却和她唱反调：“小白说的没错，丝袜正好是亮面类型的布料，还真能解决这个问题！”

杨氵吉思维都不连贯了，那、那是不是现在让李成儒去买丝袜？至于说剧组这几个女的，别逗了，就连岁数最小的李云娟都不带有的！

“……”

一直回到房间，杨氵吉的心里都还七上八下的，她不放心地问王琮秋：“你说龙小白说的办法靠谱么？”

王琮秋十分确信：“这小子提出来的办法都是深思熟虑过的，不管是硫酸纸还是锡箔纸跟丝袜，都是目前能够买到，而且还不是特别贵的东西。就拿他提的木工漆来说，我就知道有种材料叫环氧树脂，这种东西不仅透明，而且它凝固前还能跟水一样流动，能完美贴合形状不说，干了后还不会发黄变脆，可就是这东西的价格十分昂贵……”

这下杨氵吉心服口服了，丝袜套模型听起来虽然有那么点标新立异，但是比起那什么环氧树脂来说，完全可以克服。

而且丝袜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东西，她早在去年拍白骨精戏份的时候，为了突出女妖精是大胆的、妖娆的，就专门找人定制了一批紧身的肉色尼龙道具服，包括白骨夫人，还有她手下那黑面狐，以及后来那七个蜘蛛精等等，都穿过这样的衣服。